第60章 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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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事成
“那我一會兒就叫小寒吩咐下去, 讓葉阿叔挑個吉祥日子，大擺筵席，請鄰裏做見證, 叫那孩兒正式拜在我阿父膝下, 做我家的兒郎。”
姚氏笑逐顏開, 雙眼盈盈發亮。
是只有李昌良未離世時，李七娘才看過的那種，亮閃閃。
她愁苦了這些年。
如今，終於安心了。
翌日一大早, 姚氏便派了胡媼來傳話，叫李七娘與她一同去真人像前坐經。李七娘正在掛耳墜子的手一頓，扭頭看胡媼。
“華容可與我阿母在一處？”
胡媼面上訕訕，悄眼打量李七娘臉色, 微點頭。
李七娘自然明白她心裏在想什麽。
只繼續手上動作：“我知曉了。你去和阿母說一聲，我收拾好就過去。”
胡媼匆匆離開，與沁了熱帕子, 正要進門伺候的小寒差點撞滿懷。
惹得她不停扭頭側目。
“女公子, 這胡媼該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怎毛毛躁躁的？”
她不是老毛病犯了。
是慌了。
華容一旦進門, 他們李家維持數年的, 主仆之間相處習慣立刻就會改變。姚氏心中有了依靠，也許會重新立起來，為華容與李七娘唱對臺。到時, 她這個兩面臣自然要夾在中間吃苦為難。
“可能眼看阿母太過疼愛看重華容，叫胡媼心生顧忌, 不敢再如往日般與我們院相交吧。”
小寒吃驚瞪大眼睛，隨即對著胡媼離去的方向嗤之以鼻。
口中念叨著, 這老媼還真是會鉆營。
“小公子還未正式進我家門呢，她就這副做派，也不知是該說她聰明，還是該說她故作聰明。”
然後，又絮絮叨叨在李七娘耳邊嘆息：“女公子，這可不行呀。若是院子個個都看胡媼的樣，以為小公子進門，我家的門庭就要換人支撐，那您往後在院子，還如何令行禁止，統禦下人？”
李七娘被她逗得笑。
默然轉身，盯著她。
小寒立刻乖覺閉上嘴巴，屋外，杏兒已踩著無聲步伐進了門。
“小寒，你可別和外頭那些小丫鬟一樣穩不住。你難道忘了，華容進我家門，本就是女公子計劃安排的。你擔心的這些，女公子早已想過，也早就有應對之策了。”
小寒被訓的啊一聲，嘴裏還不住念叨，說忘了忘了。
又說若是這樣，她自然不會擔心。
李七娘到前頭真人殿時，蒲團坐墊上已有不少在廟裏清修借住的香客們等著了，姚氏也在其中，身邊還跪坐著小小軟軟的華容。
見李七娘墜在大殿最後頭，姚氏正打算帶著華容來。
一眾道人師傅湊巧自後堂而入。
叫她不得不止住動作。
李七娘不是信女忠徒，也做不出虔誠祈禱的假象，在一片跪經的安寧靜逸中，她望向前頭的姚氏與華容。
華容雖是被抱進了廟裏，但他終究是曾經生活在優渥之家的小郎君，加之只短短幾日，並不足以叫道人師傅們用規矩約束他。故而，他跪了一會，就有些耐不住了。或是伸手拽姚氏衣袖討抱，或是扭著頭，用滴溜溜眼睛看殿內所有人。
概是未想到，李七娘與他一樣睜著眼睛。
他立刻來了興致。
手腳並用，從冰冷地面上爬起，邁著小腿噔噔跑到李七娘面前，用亮閃閃眼睛看她。
雖是細微腳步，卻引得靜寂無聲大殿中所有人都好奇看過來。李七娘看上首正中跪著的觀主睜開眼睛，又緩緩閉上；再望向姚氏帶著笑意，又隱含擔憂的眸子；最後，看向華容，淺淺笑著與他對視。
小小華容先是湊著鼻子，在她身上聞了聞，之後便咯咯笑著，撲進她懷裏。
李七娘也笑。
擡手被身邊小寒扶著，抱起重的壓手的華容，從安靜殿中退出來。
她將袖兜裏早已準備好的卷帕取出來，一層層打開，露出裏頭香甜又軟糯精致的花蜜米糕，華容臉上笑容果然更大，像個小炮彈一樣撲上來，緊緊攥住李七娘衣裙。小胖手舉高高，要拿李七娘手裏東西。
卻被她趁機逗引：“叫阿姊，要叫阿姊才有米糕吃。”
華容自然願意。
他本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甘甜精致的糕點吃得多。
可到了文祖廟，他就不得不與廟裏的大人師傅們一同吃素齋。
偏偏文祖廟，還是道教中非常推崇苦修的那一支，素齋也做的清湯寡水，沒有半點滋味。
如今被李七娘拿著花蜜米糕一引，華容立刻上鉤了。
雙手舉得高高，一蹦一跳的喊著阿姊阿姊。
吃完也依舊抱著李七娘裙擺不松手。
華容身體小小軟軟，貼在李七娘懷裏溫溫熱熱，一雙烏溜溜眼珠子帶著天然笑意，無辜又清澈的望著她，幾乎叫李七娘心軟作一團。她便索性坐在大殿門口臺階上，一邊等姚氏，一邊柔著聲音給華容講故事。
逗得華容更是抱著她的袖子，緊緊不放手。
就算姚氏出來了，到了他們面前，華容也只是分神看了她一眼，咯咯沖她一笑，又親昵的貼進李七娘懷裏，拿小嫩臉在李七娘肩膀上蹭了又蹭。
把姚氏看得連連稱奇。
“我蹲在排屋院子裏，與他說了好幾天話，才能將他引到我廂房。”
“我還想這已經是他願意親近我了。”
“沒想到他竟跟你更親，才第一次見面，就能被你帶走。”
李七娘笑著不說話。
這可不是她的功勞。
而是她刻意帶出來的那花蜜米糕。
郭原緯告訴她，往前在家中時，華容最喜愛吃百合花汁做出來的米糕。但他著急叫人把華容接過來，還得將他放在廟裏養著，路途奔波，所需時日又長，嬌貴的花蜜米糕自然沒法帶。華容也許早就饞嘴了，所以才會被李七娘輕易引出來，惹的他與她親近。
不過，李七娘並不打算把這些告知給姚氏。
只笑著感慨：“看來這孩兒真當與我家有緣，否則，又怎會一見面就親近。”
姚氏連連點頭。
不住聲說起，她第一次見到華容，看他拎著一把大大的掃帚，掃排屋前院子裏的落葉，明明那掃帚大的，能將他小小人壓垮，再加上他力弱，拖著掃帚走路都費勁，可他依舊哼哧哼哧，只將那等樣傻傻的粗活計當做玩耍般，自得自樂。
“他一看見我就對我笑，沖上來抱我。”
“我心登時就軟了。”
“就想著這樣小小的孩兒，不認生，願意與我親近，笑起來時候又格外漂亮。若是能帶回我家，做我家的孩兒，定能讓我家院子裏增添許多笑聲。”
回府那一日，姚氏不放心李七娘與華容兩個孩兒在一起玩鬧，更擔心華容受不住顛簸，帶著他坐了前頭一輛車。
陳白安得償所願，緊抱著李七娘不撒手。
嘀嘀咕咕在她耳邊說起，這些日都讀了何等樣志怪奇談，裏頭都講了何等樣離奇故事。
那一則故事將她嚇唬的晚上睡不著覺，夜裏還要生噩夢。
更是鬧著要講給李七娘聽，叫李七娘與她一同被嚇得睡不著覺才好。
看她一副天真爛漫模樣，李七娘止不住笑。
“你已賴在我家住了這些日子，可曾想過回去看看。”
“就算不回陳府，你也該回外祖家，陪謝公說說話，叫他老人家知曉你如今天天開懷，又比以前懂規矩，聽一聽他對你的誇讚。對吧？”
“我以前老聽外頭人說，謝公十分喜愛疼寵你，還曾不顧自己年邁的身子，蹬梯爬高給你夠過花燈。難道這些也如同陳府散布出來的消息一樣，是假的？”
陳白安立刻著急，松開摟著李七娘的手，扭頭正聲說那才不是假的，又說謝公與幾位舅舅舅母，和一眾表兄都是真心實意對她好。
接著，又十分不好意思的重新抱她。
說自從受傷，安心住進李家院子裏，她就一直聽院子裏的丫鬟仆從談論李七娘每天在府裏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後來腿傷好了些，她開始寸步不離跟在李七娘身邊，與她說說話，看她為她找出來的那些竹簡書卷，聽她與院中丫鬟仆從的所有答對應舉。
她才意識到，以前她的行為舉止落在外人眼中，是何等的驕縱恣意，不懂規矩。
“我也不是不願意回外祖家，而是，不太敢回去。”
“你還記得我剛到你家時，與你和杏兒，還有你家所有仆從丫鬟說話時的語氣態度？”
“其實不只對你們，便是對身邊所有人，我都是那樣說話的，連我外祖父也不例外。好幾次，大舅母覺得我不懂規矩，不曉得長幼尊卑，起意要說我，都被外祖父攔住。為這事，大舅母還曾經悄悄與身邊老媼說，外祖父雖是憐惜我早早沒了阿母，卻不該這般縱容於我，免得我長大了依舊不懂得守規矩，為家族闖下大禍。”
“我當時還與她起爭執，覺得她就是不喜歡我，將我視作累贅；或是嫉妒於我，是看不慣家中有那麽多女娘，可外祖父卻獨獨最願意寵愛縱容我一個人。還累的外祖父對大舅母心生不喜。”
“但我現在知道了，無論是外祖父還是大舅母，他們其實都是對我好；外祖父希望我過得快活不受約束；大舅母則是為長遠計，希望我能一輩子順遂平安。可我卻讓他們心生齟齬，我都無顏面對他們。”
李七娘從未想過，陳白安與謝府還藏著這樣內事。
一時間，也有些無語。
但這麽多日朝夕相處，李七娘早已打心底喜歡陳白安這個單純率直，又肯學習進步的女娘，自然也願意將她當真朋友。
她自己是個遇事不逃避不退縮的人。
自然也喜歡她的朋友能是個勇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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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一會兒就叫小寒吩咐下去, 讓葉阿叔挑個吉祥日子，大擺筵席，請鄰裏做見證, 叫那孩兒正式拜在我阿父膝下, 做我家的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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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只有李昌良未離世時，李七娘才看過的那種，亮閃閃。
她愁苦了這些年。
如今，終於安心了。
翌日一大早, 姚氏便派了胡媼來傳話，叫李七娘與她一同去真人像前坐經。李七娘正在掛耳墜子的手一頓，扭頭看胡媼。
“華容可與我阿母在一處？”
胡媼面上訕訕，悄眼打量李七娘臉色, 微點頭。
李七娘自然明白她心裏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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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媼匆匆離開，與沁了熱帕子, 正要進門伺候的小寒差點撞滿懷。
惹得她不停扭頭側目。
“女公子, 這胡媼該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怎毛毛躁躁的？”
她不是老毛病犯了。
是慌了。
華容一旦進門, 他們李家維持數年的, 主仆之間相處習慣立刻就會改變。姚氏心中有了依靠，也許會重新立起來，為華容與李七娘唱對臺。到時, 她這個兩面臣自然要夾在中間吃苦為難。
“可能眼看阿母太過疼愛看重華容，叫胡媼心生顧忌, 不敢再如往日般與我們院相交吧。”
小寒吃驚瞪大眼睛，隨即對著胡媼離去的方向嗤之以鼻。
口中念叨著, 這老媼還真是會鉆營。
“小公子還未正式進我家門呢，她就這副做派，也不知是該說她聰明，還是該說她故作聰明。”
然後，又絮絮叨叨在李七娘耳邊嘆息：“女公子，這可不行呀。若是院子個個都看胡媼的樣，以為小公子進門，我家的門庭就要換人支撐，那您往後在院子，還如何令行禁止，統禦下人？”
李七娘被她逗得笑。
默然轉身，盯著她。
小寒立刻乖覺閉上嘴巴，屋外，杏兒已踩著無聲步伐進了門。
“小寒，你可別和外頭那些小丫鬟一樣穩不住。你難道忘了，華容進我家門，本就是女公子計劃安排的。你擔心的這些，女公子早已想過，也早就有應對之策了。”
小寒被訓的啊一聲，嘴裏還不住念叨，說忘了忘了。
又說若是這樣，她自然不會擔心。
李七娘到前頭真人殿時，蒲團坐墊上已有不少在廟裏清修借住的香客們等著了，姚氏也在其中，身邊還跪坐著小小軟軟的華容。
見李七娘墜在大殿最後頭，姚氏正打算帶著華容來。
一眾道人師傅湊巧自後堂而入。
叫她不得不止住動作。
李七娘不是信女忠徒，也做不出虔誠祈禱的假象，在一片跪經的安寧靜逸中，她望向前頭的姚氏與華容。
華容雖是被抱進了廟裏，但他終究是曾經生活在優渥之家的小郎君，加之只短短幾日，並不足以叫道人師傅們用規矩約束他。故而，他跪了一會，就有些耐不住了。或是伸手拽姚氏衣袖討抱，或是扭著頭，用滴溜溜眼睛看殿內所有人。
概是未想到，李七娘與他一樣睜著眼睛。
他立刻來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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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細微腳步，卻引得靜寂無聲大殿中所有人都好奇看過來。李七娘看上首正中跪著的觀主睜開眼睛，又緩緩閉上；再望向姚氏帶著笑意，又隱含擔憂的眸子；最後，看向華容，淺淺笑著與他對視。
小小華容先是湊著鼻子，在她身上聞了聞，之後便咯咯笑著，撲進她懷裏。
李七娘也笑。
擡手被身邊小寒扶著，抱起重的壓手的華容，從安靜殿中退出來。
她將袖兜裏早已準備好的卷帕取出來，一層層打開，露出裏頭香甜又軟糯精致的花蜜米糕，華容臉上笑容果然更大，像個小炮彈一樣撲上來，緊緊攥住李七娘衣裙。小胖手舉高高，要拿李七娘手裏東西。
卻被她趁機逗引：“叫阿姊，要叫阿姊才有米糕吃。”
華容自然願意。
他本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甘甜精致的糕點吃得多。
可到了文祖廟，他就不得不與廟裏的大人師傅們一同吃素齋。
偏偏文祖廟，還是道教中非常推崇苦修的那一支，素齋也做的清湯寡水，沒有半點滋味。
如今被李七娘拿著花蜜米糕一引，華容立刻上鉤了。
雙手舉得高高，一蹦一跳的喊著阿姊阿姊。
吃完也依舊抱著李七娘裙擺不松手。
華容身體小小軟軟，貼在李七娘懷裏溫溫熱熱，一雙烏溜溜眼珠子帶著天然笑意，無辜又清澈的望著她，幾乎叫李七娘心軟作一團。她便索性坐在大殿門口臺階上，一邊等姚氏，一邊柔著聲音給華容講故事。
逗得華容更是抱著她的袖子，緊緊不放手。
就算姚氏出來了，到了他們面前，華容也只是分神看了她一眼，咯咯沖她一笑，又親昵的貼進李七娘懷裏，拿小嫩臉在李七娘肩膀上蹭了又蹭。
把姚氏看得連連稱奇。
“我蹲在排屋院子裏，與他說了好幾天話，才能將他引到我廂房。”
“我還想這已經是他願意親近我了。”
“沒想到他竟跟你更親，才第一次見面，就能被你帶走。”
李七娘笑著不說話。
這可不是她的功勞。
而是她刻意帶出來的那花蜜米糕。
郭原緯告訴她，往前在家中時，華容最喜愛吃百合花汁做出來的米糕。但他著急叫人把華容接過來，還得將他放在廟裏養著，路途奔波，所需時日又長，嬌貴的花蜜米糕自然沒法帶。華容也許早就饞嘴了，所以才會被李七娘輕易引出來，惹的他與她親近。
不過，李七娘並不打算把這些告知給姚氏。
只笑著感慨：“看來這孩兒真當與我家有緣，否則，又怎會一見面就親近。”
姚氏連連點頭。
不住聲說起，她第一次見到華容，看他拎著一把大大的掃帚，掃排屋前院子裏的落葉，明明那掃帚大的，能將他小小人壓垮，再加上他力弱，拖著掃帚走路都費勁，可他依舊哼哧哼哧，只將那等樣傻傻的粗活計當做玩耍般，自得自樂。
“他一看見我就對我笑，沖上來抱我。”
“我心登時就軟了。”
“就想著這樣小小的孩兒，不認生，願意與我親近，笑起來時候又格外漂亮。若是能帶回我家，做我家的孩兒，定能讓我家院子裏增添許多笑聲。”
回府那一日，姚氏不放心李七娘與華容兩個孩兒在一起玩鬧，更擔心華容受不住顛簸，帶著他坐了前頭一輛車。
陳白安得償所願，緊抱著李七娘不撒手。
嘀嘀咕咕在她耳邊說起，這些日都讀了何等樣志怪奇談，裏頭都講了何等樣離奇故事。
那一則故事將她嚇唬的晚上睡不著覺，夜裏還要生噩夢。
更是鬧著要講給李七娘聽，叫李七娘與她一同被嚇得睡不著覺才好。
看她一副天真爛漫模樣，李七娘止不住笑。
“你已賴在我家住了這些日子，可曾想過回去看看。”
“就算不回陳府，你也該回外祖家，陪謝公說說話，叫他老人家知曉你如今天天開懷，又比以前懂規矩，聽一聽他對你的誇讚。對吧？”
“我以前老聽外頭人說，謝公十分喜愛疼寵你，還曾不顧自己年邁的身子，蹬梯爬高給你夠過花燈。難道這些也如同陳府散布出來的消息一樣，是假的？”
陳白安立刻著急，松開摟著李七娘的手，扭頭正聲說那才不是假的，又說謝公與幾位舅舅舅母，和一眾表兄都是真心實意對她好。
接著，又十分不好意思的重新抱她。
說自從受傷，安心住進李家院子裏，她就一直聽院子裏的丫鬟仆從談論李七娘每天在府裏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後來腿傷好了些，她開始寸步不離跟在李七娘身邊，與她說說話，看她為她找出來的那些竹簡書卷，聽她與院中丫鬟仆從的所有答對應舉。
她才意識到，以前她的行為舉止落在外人眼中，是何等的驕縱恣意，不懂規矩。
“我也不是不願意回外祖家，而是，不太敢回去。”
“你還記得我剛到你家時，與你和杏兒，還有你家所有仆從丫鬟說話時的語氣態度？”
“其實不只對你們，便是對身邊所有人，我都是那樣說話的，連我外祖父也不例外。好幾次，大舅母覺得我不懂規矩，不曉得長幼尊卑，起意要說我，都被外祖父攔住。為這事，大舅母還曾經悄悄與身邊老媼說，外祖父雖是憐惜我早早沒了阿母，卻不該這般縱容於我，免得我長大了依舊不懂得守規矩，為家族闖下大禍。”
“我當時還與她起爭執，覺得她就是不喜歡我，將我視作累贅；或是嫉妒於我，是看不慣家中有那麽多女娘，可外祖父卻獨獨最願意寵愛縱容我一個人。還累的外祖父對大舅母心生不喜。”
“但我現在知道了，無論是外祖父還是大舅母，他們其實都是對我好；外祖父希望我過得快活不受約束；大舅母則是為長遠計，希望我能一輩子順遂平安。可我卻讓他們心生齟齬，我都無顏面對他們。”
李七娘從未想過，陳白安與謝府還藏著這樣內事。
一時間，也有些無語。
但這麽多日朝夕相處，李七娘早已打心底喜歡陳白安這個單純率直，又肯學習進步的女娘，自然也願意將她當真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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